日前,美国考古学会主办的杂志《Archaeology》公布了2019年度世界十大考古发现,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参与的蒙古国后杭爱省高勒毛都2号墓地发掘项目名列其中,这是中国考古学者参与的国外考古项目首次入选。
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1世纪,亚欧大陆东部存在两个幅员辽阔的大国——汉帝国和匈奴汗国。高勒毛都2号墓地出土的文物,让我们感受到农耕文明与草原文明的碰撞、融合。
M189墓地俯视图
1、发掘
位于匈奴统治腹地,在已发现墓葬中规模较大
从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驱车向西500多公里,天阔云低、水草丰茂,这里是杭爱山山麓。蒙古的重要河流色楞格河就发源于此,它一路向北最终流入贝加尔湖。对中国人来说,杭爱山还有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——燕然山。
公元89年夏,窦宪率大军北击匈奴,抓获俘虏不计其数,彻底解决了汉帝国北方的威胁。
此次发掘的高勒毛都2号墓地位于杭爱山所在的后杭爱省,当年这里是匈奴的统治腹地,有学者认为匈奴王庭曾经位于这一区域。该项目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、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和蒙古国乌兰巴托大学考古学系共同发掘,今年是连续第三年开展野外考古工作。
参与现场发掘的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人员刘斌介绍,该墓地是2001年发现的一个巨大墓葬区,年代大约相当于我国的西汉时期,10多年间先后进行了数次调查和发掘。“我们主要是对一座编号为M189的墓葬进行发掘,它呈‘甲’字形,总长约50米,是已发现的匈奴贵族墓中规模较大的一座。”刘斌说。
M189墓地出土的银龙
2、收获
出土文物见证东西方交往,银龙尤其精致
“高勒毛都2号墓地确实和国内墓葬有很大区别,我国墓葬主要是土结构,保存原有形态更加容易;蒙古国土壤含沙量高,发掘时沙子不断往墓里滑,很难固定。”刘斌说。
这一特殊的地质结构也让考古利器“洛阳铲”派不上用场——探下去根本带不上来土。
美国考古学会评选的世界十大考古新发现将这座墓命名为“银龙之墓”,银龙指的是M189墓葬中出土的一对器物。
据介绍,这对银龙分别位于外椁棚板上部人骨身下和椁内,造型如出一辙,呈现比较明显的西汉时期特点,应该是某种器物上的耳鋬(pàn),起把手作用。“龙的形象在以往匈奴贵族墓葬出土器物上偶有发现,均雕刻在马具饰品上,这种单体龙形式的器物在匈奴贵族墓葬中属首次发现。”刘斌说。
这两件银龙的嘴唇明显上翻,这种风格在中原地区和伊朗地区都有发现,可以看出中原和草原对于龙的形象不断相互借鉴融合。
“该墓地还出土了中原风格浓郁的玉带钩、西方元素浓厚的独角兽马饰等,也体现了文明因交流而多彩。”刘斌说。
考古工作者的蒙古包驻地(本版图片由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提供)
3、延伸
文化不断碰撞融合,奠定统一多民族国家基础
著名汉学家费正清曾经阐释,内亚草原对于古代中国的军事意义,相当于地中海对于古代欧洲的军事意义,游牧民族的骑兵无法根除,只能以某种方式共存。“匈奴、鲜卑、突厥等草原民族和华夏族群的文化不断碰撞融合,最终奠定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基础。”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严辉说。
“在高勒毛都2号墓地中可以看到不少交往的元素,尤其是一件玉剑璏(zhì)。”刘斌介绍。玉剑璏是古代宝剑上的玉饰之一,穿系于腰带上,可将剑固定于腰间。在已发掘的匈奴贵族墓葬中玉器并不罕见,玉璧、玉璜等都有发现,但是剑具上的玉器发现尚属首次。
“这样级别的物品不会出现在边境附近平民身上,也不可能通过劫掠得到,应该是汉朝赏赐或者因贸易而来,这都反映了当时两地交流密切。”刘斌说。
4、幕后
和蒙古国考古工作者结下友谊,传播洛阳考古方法
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。”北朝民歌《敕勒川》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富饶壮丽的草原风光,高勒毛都2号墓地所在的草原腹地,对于考古队员们来说,有绝美风光也有挑战。
在方圆50公里范围内,没有人类定居点,没电、没网络、没信号、没自来水……“只有几块太阳能电池板为相机、电脑等必要设备供电,考古队员们完全与世隔绝。”刘斌介绍。
条件虽然艰苦,但不断涌现的发掘成果让这些困难都显得微不足道,持续3年的野外工作让中蒙两国考古人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,蒙古国的考古工作者对中方严谨、细致的研究方法高度赞赏。
夜幕降临,明月升起,空空荡荡的草原上没有一点灯光,大家围坐在篝火周围一起烤肉、唱歌,几名蒙古汉子进行传统的摔跤比赛……刘斌说:“蒙古考古工作者们还专门创作了一首《高勒毛都之歌》,虽然歌词的意思不大懂,但大家会一起哼唱。”
记者了解到,随着为期3年的野外考古工作告一段落,该项目将转入室内整理阶段,考古工作者们将对出土文物和关键性信息进行梳理。我们也期待更多成果的公布。
“近年来,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工作者们不断走出国门,探寻匈奴、大月氏等古国和中原的联系,也将中国较为先进的考古方法留在当地,随着‘一带一路’的不断推进,未来类似活动也将越来越多。”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史家珍说。(洛阳晚报记者 潘立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