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袋装满苍蝇的塑料袋扔到了一位领导的办公桌上。透明的塑料袋里,是一叠厚厚的“粘蝇板”。
“搞什么名堂,你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不?”来者把从自家房屋内收集的“战果”,对着办公室的人,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。
突如其来的一幕,让人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,他只能默默地听着,直到来者离去。
尽管已时隔8年多,但这尴尬的场景,让吕宇峰至今记忆犹新。
吕宇峰是长沙市望城区白沙洲街道马桥河村党总支副书记。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该村“农安小区”东马重建地的村民。上述场景的来者,正是他的邻居。
“其实也不怪那位邻居,估计是忍无可忍了。” 吕宇峰说,此前小区的历史违建棚屋杂乱无章,脏乱差问题在整个望城区“都出了名”,连续多年环境卫生评比全区靠后,特别是在夏天因苍蝇蚊子过多,村民吃饭都不敢打开门窗。
马桥河村是望城经开区发展起步区,属望城区最早拆迁区域,而东马重建地就是承接来自四面八方的、最早拆迁的农民安置小区,系望城区最先建设、最大规模、最低档次的农安小区。
东马佳园小区业委会选举动员屋场会 摄影 刘志慧
不独环境问题突出。由于历经多个拆迁政策和拆迁主体,该地亦累积了一大堆棘手的遗留难题,被视为“烫手山芋”,素有“东马重建地稳、马桥河村则安、白沙洲街道才好”的说法。
“必须攻下这个堡垒。”今年以来,这个任务成了望城区白沙洲街道党工委的头等大事,并被纳入了党史学习教育“我为群众办实事”的民生实事序列。
在望城区白沙洲街道党工委书记资涵看来,下定决心努力解决这些群众反映最强烈、矛盾最集中、问题最突出的事,既是推动“党建聚合力”工程和推进 “五区建设”(做大城区、做强园区、做优片区、做实县区、做靓社区)的要求,更是主动回应东马重建地2.5万余名群众的热切期盼。
一场“拆违”与“治理”的行动,随之拉开帷幕。
两次艰难的拆违
“房前屋后种菜、搭棚,这在东马重建地几乎是普遍现象。”在此生活多年的村民,早已见怪不怪。
尤为严重的是,两栋房子之间由于乱搭乱建,入口处间距尚不足两米,给消防安全等带来巨大隐患。
一张航拍图让人触目惊心:从高空俯瞰小区,区域内大量违建密密麻麻,杂乱无章地“挤”在一起。
村民坦承,当年拆迁安置到该地后,山田水土并未完全征收,他们还在继续种田,便在屋后搭棚建房用来放置农具,有的在家门口的空地上种菜。
随着望城经开区的快速发展,越来越多的流动人口涌入,加之村民土地被逐步征收,村民开始“洗脚上岸”,不再种菜种田,转而“种房”。不少村民或扩建或新建违章棚屋,用来出租作为餐馆、超市、仓库等。
在极具诱惑的经济利益驱动下,一时间,违章棚屋就像野草一样 “疯长”。
今年78岁的村民张大爷,甚至在屋后建起了猪圈,最多时喂养了6头猪。每到天气炎热时,臭气熏天。周边村民多次找到马桥河村党总支书记张定一投诉。囿于老人需要靠喂猪抚养两个孙子的特殊情况,张定一也只能作罢。
“一大家子6口人,喂猪是主要收入,我也是没有办法哩!” 张大爷摊开手说。
一边是大体量的历史违建,一边是随时“爆雷”的监管之困。对于地方管理者来说,违建就像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。
除了看得见的隐患,还有更多看不见的隐忧。如众多涉拆遗留问题错综交织,许多无所事事的村民沉湎于麻将馆……
2014年,党委、政府试图以提质改造为切入口来改变这一现状。
吕宇峰回忆,当时街道成立了一个高规格的工作小组,准备对重建地进行提质改造,前提就是要拆除历史违建。
东马重建地占地600余亩,建房2500余缝。经过调研论证,以群众基础最好、违建最少的第二网格作为突破点推进。
“整个小区分为七个网格,但第二网格提质改造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一年时间,其中拆违就耗时了大半年。”吕宇峰说。
考虑到拆违推进极其艰难,提质改造由试点转而全面铺开的计划被迫搁置。
事实上,陷入困境的,不单是拆违严重制约提质改造,管理难度也在与日俱增:流入人口逐年增多,再者东马重建地系两个街道共管,涉及学校(幼儿园)5所,农贸市场1个,商业门店200余家,大小车辆3200余台,管理再次面临新的挑战。
为破解这一难题,2017年,当地再次审慎地启动了综合条件较好的东马重建地后8排提质改造,拆除违建依旧被列为首要任务。
据当时牵头提质改造的街道班子成员黄海军回忆, “举全街道之力,虽做足了充分的前期工作,但3个月下来,群众自愿拆除的不到一半。”